千年古驿怀安道：为惠州唯一一条官道之马驿

平山驿洗马饮马用古井。

　　岭南驿道，创建于秦平岭南后实行“书同文，车同轨”之时，秦未赵佗割据称王，“绝新道待诸侯变”所绝之“新道”，就是秦时岭南首创的第一条驿道。驿道主要用于官府文报传递、官员接待、物资运输等，是官府投资并按统一标准修建的交通系统，又称为官道。由于驿传系统在对全国统治中的重要地位，所以历代都是由朝廷兵部直接进行管辖。与驿道相配套的，主要有驿亭、驿铺和驿站，其功能相当于今天的邮政、招待所和兵站，供官府传递公文以及往来人员换马、休息和住宿。驿道与古道不同。所谓古道，是古人行走的通道，人走得多了，便成了通道。在惠州古道很多，但作为官道之马驿仅有一条，就是惠东的千年古驿怀安道。

　　怀安道是始创于东晋的古驿道

　　怀安道和海丰道，是粤东的一段古驿道，相当于现在广汕公路惠东段和海丰段。怀安道东接海丰道，西联欣乐道，入宋后统称惠潮道。对于怀安道始筑于何时，不见史志记载。但此道初名“怀安”，可知最迟不会迟于东晋在今惠东境内置县怀安之时。当时怀安县是东官郡治，此道以东官郡治怀安为中心，经海丰道(马驿)连通东部义安郡(以潮州为中心)、西部经欣乐道（水马驿）连通南海郡(以广州为中心)的主要驿道。隋唐之前，南海郡往义安郡(潮州)进入福建，主要走水道，即沿东江而上，至龙川后上岸翻过大帽山，经蓝关过长乐、兴宁，进入梅江、韩江、潭河，再经大埔进入福建（入宋后俗称“上路”）。而怀安道和海丰道的开辟，为广东进入福建增加了一条沿海陆道，即从惠州、惠东、海丰、陆丰、潮州、经饶平进入福建（入宋后俗称“下路”）。这样既方便商贸人员交通，也为后来南中国海防建设打好基础，意义重大。

　　入明之前，怀安道和海丰道虽属地方官道，但较为简陋。南宋绍兴二十八年（1158），福建人林安宅任广东漕运使，赴任时行至潮州后，询问去广州之途，父老谓予曰：“直北而西，由梅及循（龙川），谓之上路；南自潮阳，历惠之海丰，谓之下路，绵亘俱八百余里。上路重冈复岭，峻险难登，林木蓊翳，瘴疠袭人，行者惮焉。下路坦夷，烟岚稀远，行人多喜由之。”由此可知，宋代的惠潮古驿道有上、下路之分。上路经梅州翻过大帽山至龙川，然后走水路沿东江而下惠州；唐代韩愈被贬潮州，从广州到惠州后，就是走这条路往潮州的。下路经海丰翻过羊蹄岭至鹅埠，然后沿惠东之怀安道进入惠州；宋代刘克庄从福建来惠州探望知州弟弟刘克刚时，就是走这条路来惠州的。

亚姨岭山下古驿道将军桥。

　　入明后怀安道正式成为国道

　　宋代的怀安古道，虽比海丰道平坦，但必竟较为简陋。时任广东漕运使林安宅见状，乃移檄惠、潮之守令，同心协力修路：“创盖铺驿，增培训水窟。夹道植木，跨河为梁。诱劝乡民，移居边道。”于是驿道铺兵与居民相为依倚，驿道旁列肆为酒食，以待行人，改变往日简陋现象。

　　入明后，驿道建设得到进一步巩固和发展，并有马驿、水驿和水马驿之分。从洪武元年开始，广东驿道先后设立驿站、递运所和铺舍。那时归善设置四驿站，分别为：欣乐驿(水马驿)，在惠州府城北下廓；水东驿（水驿），在惠州县城东芦岚地区；平山驿和平政驿，均属马驿，在惠东之怀安道，驿站间距约八十里。洪武二十六年（1393）又规定：“凡天下水马驿、递运所，专一递送使客，飞报军情，转运军需等项。”其费用由官府支付，从而使这条古驿道在宋代之前的地方官道，入明后正式升级为国道。

　　在驿传制度下，除人力外，使用的交通工具主要有驿车、驿马和驿船。陆驿备马，水驿备船。据嘉靖《惠州府志·建置·驿递》记载，陆路从惠城区至海丰，由欣乐驿起程，八十里至平山驿、八十里至平政驿、七十里至海丰平安驿。除驿站外，还设立了专门传递文书的递铺。据嘉靖《惠州府志·建置·驿递》记载，又有邮递铺十七：惠州府前总铺至甘棠铺(大石桥附近)，十里至莲塘铺(文头岭附近)、又十里至茶亭铺(马安附近)、又十里至洽泉铺、又十里山角铺(梁化水口)、又十里至白花铺(今新村附近，与今白芒花同名异地)、又十里至平山铺、又十里至迳口铺、又十里至秀鹿铺、又十里至笔山铺(今碧山)、又十里至白云铺、又十里至平桥铺、又十里至分水铺、又十里至梅实铺、又十里至平政铺、又十里至海丰县界。入清后沿明制，建置不变。由此可知，这条古驿道入明后是从惠城区起，沿西枝江东岸的大石桥(金斗桥)、文头岭、马安、平潭、新村、平山，然后沿旧广汕公路经稔山、吉隆、黄埠进入海丰。

　　入清后加强了驿道使用功能

　　进入清代，顺治四年(1647)平定中原以后，这条古驿道又经历了清军从福建入粤经潮、惠两州平定广东；漳、泉、潮、惠四府军民利用这条古驿道，投奔郑成功反清复明；“三藩之乱”又经过这条古驿道攻城掠地，割据称王；以及清廷在这条古驿道南则划界迁海，实行海禁等。在此期间，古驿道两旁烽火连天，军运车马日夜不停，军情“急脚递”满天飞，致使古驿道超负荷运作，满目苍夷，破烂不堪。为此，顺治八年(1651)清廷谕兵部：“国家设立驿递、原以传朝廷之命令。通天下之脉络。年来四方多故。兵马络绎。差遣繁多。驿递疲困。至今日已极。乃奉差官员、全不知地方苦楚……驿夫不足，派及民夫，骚动里甲；甚而牵连妇女，系累生儒，鞭驿官如罪犯，辱州县等奴隶。以致夫逃马倒，罢市止耕；上误公务，下害小民，深可痛恨。”接着命地方官府，对古驿道进行全面整顿、维修和加强，实行统一管理。其中包括在平山驿站内增加一口供洗马用大口径水井；在亚姨岭下将军渡水面上，按惠州县城外古驿道上金斗桥（明代曾守约与知府兴建，俗称大石桥）的规格形制兴建一座将军桥；强化平山渡、山角渡（在梁化水注入西支江出口处）的官渡使用功能等。

亚姨岭山顶残存的一段古驿。

　　惠州太守笔下的怀安道

　　南宋淳佑年间，著名诗人刘克庄从福建来惠州，探望时为惠州知州的弟弟刘克刚。自潮州至惠州走下路，道路颇为通坦，可乘车，可坐轿，唯过羊蹄岭最艰辛。此岭斗峻险要，不能乘车坐轿，只能肩担趾接，十步三休。至羊蹄岭绝顶处远眺，群峰拱伏，遥望大小金笼山显得渺小。度岭而西，磴道层下，巨树重阴，不知暑热。下岭数里即上渡船，再行三十余里始抵鹅埠，进入归善(惠东)县之怀安道。当刘克庄从海丰道进入怀安道，下榻鹅埠驿馆时，写下了《怀安道中》一诗曰：“闽溪瘴岭客程赊，晓泊怀安喜近家。大屋书旗夸酒米，小舟鸣艣竞鱼虾。”此诗描写了刘克庄度过海丰崎岖险峻的羊蹄岭，进入怀安道鹅埠驿馆的喜悦心情，以及鹅埠下渔家乐情景。

　　入清后清康熙年间，天津宝坻人王煐任惠州太守，他常到海丰视察，返惠时一路写诗，描述海丰道和怀安道的景物。当王瑛从鹅埠进入惠东，行至稔山，写下《白云道中》一诗曰：“海驿侵星去，山程冒雨归。劳劳独何事，霖霖尽沾衣。禹稷忧饥溺，巢由乐遁肥。人生各有志，岂是米知机。”此诗主要写景和咏志。行至碧山与平山之间，写下了《亚姨岭》；行至平山，写下了《平山道上偶成》；到平山渡，改乖船顺流下惠州，至平潭附近又写下《三角湖阻风》等。其中《亚姨岭》一诗曰：“亚姨岭路几千年，来往曾无姓氏传。谁知亚姨年少面，风鬟雾鬓想依然。”王煐此诗虽有调侃“亚姨岭”名字之举，诙谐有趣，但首句“亚姨岭路几千年”一句，说明怀安古驿道历史之悠久。

　　文/图 何志成